示意圖，非當事人。Photo Credit：Shutterstock
空服員招募的廝殺現場，對當時第一次投身於其中的我來說，可謂震撼教育，希望透過文字，讓讀者一窺面試會場的酸鹹苦辣。
我曾參加過兩家外商航空公司的空服員招募活動，並順利通過全英文面試，取得入職資格。面試過程中，屢見人力市場的激烈競爭，在幾家歡樂幾家愁的求職現場，有些讓人難以忘懷的場景，直到此刻，還會像跑馬燈般出現在我腦海裡，我整理了幾段，希望透過這篇文章，向讀者分享。
「她跟我的回答一樣啊！為什麼她晉級，我被請回家？」
空姐面試的第一關是「海選」，只要網路報名成功者，就能照電子郵件資訊於招募那天報到。面試當天早上，等待廳裡坐滿身穿黑色套裝的應試者，每個人手上都拿著自己的基本資料，陣仗之大如同大學新生入學，行政人員各司其職，有人在入口處指揮排隊動線，有人在桌邊核對身份資料，有人看顧著座位區，並依據面試會議室的節奏，安排一列列的求職者魚貫進入「競技場」。
面試廳裡有個由 15 張椅子所圍成的圈，剛好會被每批受試者坐滿，圈圈外圍則有 3 位面試官站著，像鯊魚覓食般徘徊在我們背後，眼神銳利地打量著大家，其中一位面試官，向大家拋出籠統的問題：「如果今天有外國人來台灣旅遊，妳會推薦這位旅客買什麼伴手禮？」並要求我們 15 人在圈內自在地討論，討論完，再由面試官抽點大家回答。
網路上的很多文章都說，海選這關的標準很難抓，不知道面試官都是依據些什麼條件來挑人，但當我正對面的女孩正歪斜著肩、臭著臉，向大家說鳳梨酥會是多讚的伴手禮時，我知道她等等就會被請回家了。
我聽從網路建議，從坐下那剎那就開始甜笑到六親不認，無視肌肉痠痛地隨時挺胸，雙手內斂地擺放在大腿上，五指輕輕併攏，並在任何競爭者發言之際，向她投以關切的目光，好像我很在乎她的意見與存在一樣。就在這時，我發現，和我隔著 3 位求職者的短髮女生，正跟我做著同樣的事，她的笑容都快比我還美，我引以為戒，努力撐著姣好的容態，風度翩翩地分享著台中的鳳梨酥有多好吃，度過急促高壓的海選面試。
3 位面試官藉由碼表計時，在適當的時機喊停，我們 15 人坐在原位不動，等著退居牆角的面試官們在短短 3 分鐘內決議出晉級的人選。3 分鐘後，只有我和短髮女孩被叫到名字，這關海選，15 取 2。
「用中文討論一下下而已，沒關係吧？」
結束海選以後，我和其他 5 位求職者一同進入一個明亮的小會議廳，裡頭已坐著兩位男面試官，我們照著指示，對號入座，3 人一組，開始依據面試官給出的題目討論、作答，題目諸如「人應該要結婚嗎？」、「好老師該具備的特質？」等問題；3 位求職者針對題目分享意見，並在面試官面前娓娓道出歸納後的結論。
我和身邊兩位女生聽完題目後，很有默契地轉向彼此，大家滿面春風地維持著笑容，準備在兩位面試官沉默的旁觀下大顯身手，這時，一位女生率先起了頭，用中文說：「我覺得呢，應該⋯⋯」她一開口，直接把我嚇死，小姐！你在外商面試時講中文，簡直是在老虎頭上拍蒼蠅妳知道嗎！她的開場還沒說完，我無比驚恐的表情讓她不得不暫停發表，而她對我僵化的笑臉心領神會，輕柔無謂地對我們說：「現在只是討論，用中文應該沒關係吧？等等站起來講的時候我會用英文的！」然後泰然自若地接續話題。
勇敢的女孩就這樣用中文，在小組裡闡述完她的高見，換到我分享時，我連忙從嘴裡噴出一串英文，邊講邊讓自己鎮定下來，像是要洗刷掉剛剛的突發狀況一樣，並不斷安慰自己：「妳做得很好，節奏沒有被拉走，講英文就對了，妳是對的！」幾分鐘過去，終於換到每個人站起來發表各組總結的階段，6 位女生都拿出自己最可親的那面，輪流用英文說著妥當的回答，眼前的兩位面試官仍擺著一副老鷹臉孔，像是有滿腹的評判，卻又選擇靜默不語一樣，在聽完所有人的發表後，他們按照面試流程，將大家請出會議廳，結束這回合。
離開會議廳後，我們 6 人一字排開，等著航空公司的行政人員唱名，沒被叫到名字的就直接轉身搭電梯回家。最後，講中文的女生和同組另一位都沒有晉級，只有我與另個 3 人組的其中一位女生進到下一關，6 取 2。
試穿制服後，謝謝再聯絡？
其中一家公司，在成功通過一對多的面試之後，會被帶到等待區，等著迎接最後一關魔王級別的「制服試穿」，如果在這關被刷掉，會是最殘酷的，因為這代表妳的談吐、氣質、思考模式，都有資格勝任空服員一職，可惜的只是，妳穿上空姐制服後的模樣，不是他們要的。
我坐在制服試穿室門外的軟椅上，內心瑟瑟發抖，滿腦子想著，要是公司因為我的樣貌刷掉我，我該怎麼安慰自己？如果栽在這一關，我被暴力搗碎的自信心，還有機會重建嗎？ 後來，在腎上腺素飆升的狀態下完成了制服試穿，雖然面試官皮笑肉不笑地直說我牙齒太黃，並質問我左手腕附近的、已經覆蓋一層遮瑕膏的淡疤是「怎麼回事」，我還是被錄取了。
一瞬間，剛剛在門外的焦慮，全落在另一個女生身上。她頸背與臉頰的局部皮膚，長著不明顯卻又無法完全忽略的痘痘群，女面試官當面問她：「這有安排治療嗎？背部那邊，還有妳臉這邊？」身穿制服的女應試者突然支支吾吾，回道：「我⋯⋯我⋯⋯嗯我有在吃藥，會⋯⋯會去治療⋯⋯有在治療！」
沒等她講完，面試官便直說：「這次我們無法錄取妳，但妳下次來面試，可以直接到這一關，就是前面的都可以省掉，我們到時候再來看妳這裡還有這裡的恢復狀況，好嗎？」該應試者窘迫不已地換回自己的套裝，步離面試會場，我則到試穿間門外開始填寫入職基本資料，並回家等待公司的體檢通知。
空服員招募的廝殺現場，對當時第一次投身於其中的我來說，可謂震撼教育，希望透過文字，讓讀者一窺面試會場的酸鹹苦辣。
執行編輯：任檥、核稿編輯：林欣蘋
